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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出乎意料医院，她觉得这是上天给予自己的恩赐，也可能是老天爷给自己的一份补偿，自己既然接受了，必得对得起这份幸运。如果自己今后的行为配不上上苍给予的这份幸运，总有一天老天会收走这份意外之喜，还会加以惩罚。
（画外音：60年来呼风唤雨的某杜，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正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娴开始了生命中最拼搏也是最舒心的日子。
娴深知，医院的土壤中，想要茁壮生长，没有一张博士文凭是不可想象的。她一边拼命工作，一边准备考试。两年之后，娴认为自己的理论和技能应该可以再上一个台阶了，她又去报考了博士。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为难她的报名。
娴在硕士毕业后的那个教师节，医院，带了两支钢笔，不是烂大街的签字笔，也不是即用即抛换笔芯的钢笔，而是真正的需要灌墨水的老式钢笔。那个品牌，虽然算不得顶端，但是完全配得上被送礼的人，价格也跟自己的收入和身份相匹配，很是得体。
选礼物的时候，娴跟汤沛商量了一下。
像她们这个年资的人，已经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看过了各式各样的礼物，深知送礼是门学问，能够得体地送礼，让人开心地收礼，是一种人情练达。如果能够让人看到这份礼物的时候，就想起你，甚至带着欣赏的眼光，那是人生智慧。
她们早已看得明白，真正有身份有修养的人，根本不在乎别人礼物的本身价值，更在乎是否“合适”。那种飚着价格或者压着他人送礼的人，只会让人觉得浅薄。最没档次的送礼，是让对方拿到后随手一扔，根本想不起来是谁送的。
贵重和便宜都是相对的，在你眼里的上档次，在其他人眼里或许只是个浮云。送个浮云给人家，那是吃得太撑了。寻找一个“合适”的度，往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智。
娴告诉汤沛，医院看看老院长和董事长，感激他们的“放手”，成全自己的人生。空着手去显然是不合适的，但是也不能带太贵重的礼品。一来，董事长那样的有钱人，如果只是论礼物的“贵”，那价格不在娴的经济承受范围，也带了俗气，还会让董事长低看了自己。老院长在事业单位做领导的时候，名字也是经常出现在媒体中的，又有着一份知识分子的风骨，礼物更要斟酌好。
还是汤沛给娴出了个主意：你给他们的标签抓得很好，我们就冲着这个标签选礼物，是他们用得上的，拿出来又不失身份的，还不带铜臭气的。
老院长是老派知识分子，对老物件有情怀；董事长年纪虽轻，却自命清高，最喜欢人家拿他当“读书人”相看。不如，我们就去选两支钢笔，牌子不要太高调的，价格不要太离谱的，但也不能是便宜的。
汤沛陪着娴先去了本市最好的购物中心，又去了那家久负盛名的百年文具老店，最后选了两支中档偏上的钢笔，和两瓶各自品牌内的很好的墨水。
娴还想给汤沛和红选礼物，被汤沛制止了。汤沛笑着说：“山高水长，不在一时。”然后，汤沛又补了一句：“逛街不是本姑奶奶的强项，累死我了，你得补偿我，给我买杯知味观的酸梅汤喝。”
娴答应得又愉快又痛快。
回原单位，汤沛没有陪娴去。
娴先去了原来的科室，手里拎着两盒克里斯汀的自选小蛋糕。这个品牌当时刚刚从上海扩展到周边，年轻人都很喜欢，但是价格偏贵。医院里的年轻人喜欢却不能常买，年长者喜不喜欢都不舍得买，所以，这个礼物应该受到了广泛的欢迎。
娴给护士站和医生办公室各留了一盒，聊了一会儿天，就走了，说去看看老院长。不过短短三年，老面孔没有几张了，来了很多新面孔，幸好老院长还在。
老院长见到娴很是高兴，亲手给娴泡了一杯茶，邀娴坐一会儿。两人闲聊几句，老院长关心了下娴的现状，忽然话头一转，正色到：“你要感激你的导师，没有杨主任就没有你的今天。”
娴赶紧点头：“师长们的厚爱，我都铭记在心。没有您和董事长，也没有我的今天。”
娴看到老院长微微颔首。又稍聊了几句，娴就告辞了，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一圈下来，半天的时间已经没有了。娴婉拒了董事长共进午餐的邀请，只是表态：医院有如自己的娘家，以后但凡需要自己尽力的时候，义不容辞。
董事长是生意人出身，没有老院长那种知识分子的婉约，直接点头称赞：“医院里的年轻人，就是缺乏娴这样的感恩之心。”
从此，医院的大会小会上，经常能听到娴的大名。
娴还想去看看女儿。接近五年的时间没有见到女儿了。连声音都没有听到过。娴在一个夜班后，趁着出夜班的休息，又拿了一天调休，回了趟家。先去婆婆的城市，趁着幼儿园还没放学，跟老师再三解释，还拿出了离婚时的法院判决书，老师才允许了她看一眼孩子的请求。
女儿已经认不出了，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快要上小学的女儿。女儿则压根不认识娴。
娴请求老师，女儿下课后，把女儿带到老师办公室，让娴抱一把就走。老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娴的女儿跟娴十分相像。
娴的女儿当着老师的面，十分干脆：“我没有妈妈！我妈妈是坏女人！”一脸的厌弃。娴并不觉得尴尬，也不生气，只觉得痛心。她想象不出这五年女儿是在怎样的仇恨中度过的。她有点不明白自己的婆婆，给一个小女孩输灌这样的仇恨思想，让她在浓浓的恨意中长大，婆婆又能收获什么？
征得老师的同意，娴给女儿拍了一张照片。那是娴一生中，身边唯一一张女儿的相片。
回来后，娴迫不及待地约汤沛见面，她拿出照片十分开心地告诉汤沛：“看看我女儿漂亮不？她说她想我！”
那天，娴揍得时候，老师带着娴的女儿送娴到幼儿园门口，出了幼儿园的大门，娴一步三回头，不舍得离去。突然，娴的女儿挣脱了老师的手，向着大门口跑来。隔着栅栏，显得女儿非常小声地说：“我知道我也有妈妈，爸爸的抽屉里有一张妈妈的照片，妈妈好漂亮。妈妈，我很想你，可是奶奶不让我想你。”
小女孩儿说完，就跑回了教室，没再回头。
娴放声痛哭，仅仅几秒钟，娴就止住了哭声，擦擦泪，走了。幼儿园门口，并非久留之地，也不是抒发感情的合适场所。
汤沛看着照片上的小女孩儿，很漂亮，比娴更漂亮，显然取得了奶奶家基因的优秀的一面。但是，照片的上的小女孩，怯生生的，脸上是阴郁而自卑的，眼神中带着茫然和躲避。
汤沛的心剧痛起来。她天天跟小孩子打交道，即便是血液科的绝症患儿，脸上的阳光也比照片上的这个小女孩儿要多一些。但是她不能说出来心中的感受。看着一脸幸福的娴，汤沛决定，即使这份幸福是虚幻的，也要帮娴守护好。
一声微微的叹息，把汤沛和娴都拉回了现实。往事不可回首，唯有今朝仍在。眼前的这杯茉莉龙珠，已经没有了袅娜升腾的水雾，每一片叶子都静静地舒展在玻璃壶中，翠意盈盈的。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娴最大的愿望是将女儿接回身边，如今，罹患癌症的娴，还能实现这份心愿吗？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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