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男朋友去酒店，却遇到现任老公。
「弟弟？」沈练皱着眉问我。
「男朋友。」
沈练的脸顿时黑了三度。
「你还记得我们结婚证放哪了吧？」
「忘了。」
「姐姐，那我还在老地方等你？」小奶狗勾着我的手指问我。
沈练阴沉着脸冲他吼，「滚。」
我知道，这次，他急了。
1.
大学毕业，我家破了产。
一夜之间我从名门贵女变成了穷苦丫头。
我爸严肃地告诉我，「闺女，顾家就靠你了。」
后来我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和沈练结婚，沈家出资顾家还能有一线生机。」
我有些为难，「爸，不是我不嫁……」
这个圈子谁都知道我追了沈练四年，人家连个眼神都没给过我。
现在让我嫁给他，怎么可能。
我爸转身把户口本甩给了我，「你不用管，我都给你打点好了。」
我就这么被塞上了去民政局的车。
2.
我到的时候，沈练正站在门口，单手插兜，还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几年不见还是有点尴尬。
「到这么早啊？」我开口。
沈练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好像终于反应过来我是谁，点了点头，「嗯。」
我开始怀疑我爸是不是在骗我。
沈练这样子实在不像是要跟我结婚的架势。
「进去吧。」
沈练抬脚进了大厅。
趁这个空，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
嗯，很痛，不是梦。
民政局工作人员的目光在我和沈练之间游移。
「二位是来离婚的？」
沈练皱眉，「结婚。」
工作人员自知说错了话，道歉后埋头准备手续。
我这才确信，沈练是认真的。
拍照的时候，我和沈练站在一起，中间至少可以在站一个半人。
摄影师有些不耐烦，「两位新人靠得近一些。」
我尴尬地笑笑，心想你拍就是了，哪那么多话。
无奈，我还是把脚往沈练那边凑了一点儿。
好巧不巧地踩到了沈练也想移过来的脚。
他锃亮的皮鞋上留下了我小小的一个脚印。
我尴尬得恨不能钻到地里。
「顾青青。」沈练叫我。
我闻声抬头，却不敢看他的眼睛，都结婚了他应该不会让我赔钱吧，再说我现在也赔不起。
「看镜头。」
我这才反应过来，对准镜头，微笑。
结束之后很快我和沈练就拿到了结婚证。
两个红本本落在手心的时候我还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给我吧。」出了门，沈练就问我要。
我这人从小被他吓怕了，哆嗦着手就把结婚证交了上去，交的时候还有一种小学生被老师抽查作业的心虚感。
沈练把结婚证收进包里，准头看我，「上车，回家。」
3.
我以为沈练会带我回我家。
「这是哪儿？」我大着胆子问他。
沈练皱着眉，「家。」
他这人从小就是这样，能一个字解决的问题绝不用两个字。
「谁家？」
沈练有一瞬间被噎住，「我们的家。」
我没有再接话，闭上了眼。
再睁眼就发现沈练坐在我旁边，手里抱着笔电工作。
我伸手摸了一下嘴角，很好，没有流口水，至少形象还在。
「不好意思啊，睡着了。」
沈练分给我一个眼神，很快又移走，「没事。」
我看了一下，现在差不多快九点了。
「这么晚你还工作啊？」
沈练这次连头都没抬，「嗯。」
我从中午就没吃饭，到现在肚子里一点儿东西都没有。
我正考虑着要怎么跟沈练开口，就听他说。
「厨房有吃的。」
我一听，眼神亮了，有吃的就行。
「帮我也热一份。」
我哪敢不答应，十五分钟后我拿着两个热完的三明治出来。
沈练接过，眼睛都不眨一下，「谢谢。」
他这一声谢谢让我想起了我追他的那段时间。
那个时候的他是不会像现在这样礼貌接过的。
他只会皱着眉严肃地拒绝我。
「顾青青同学，以后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
我当时沉迷于他的美貌，谁管他说了什么，点头答应后明个照样给他送。
「在想什么？」
我缓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吃完，沈练继续他的工作，而我就窝在他身边不远处玩手机。
说是玩手机，其实我是在闺蜜群里请求支援。
「什么？？？？？？所以，顾青青，你真和你初恋男友结婚了？！」
我慎重地纠正她的错误，「不是初恋。」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和沈练结婚了？」
我快速打字，「是的。」
「在和谁聊天？」
沈练的声音炸在耳畔。
我光顾着和闺蜜聊，根本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凑到了我旁边。
我慌忙地收起手机，装作若无其事，「没什么，没什么。」
沈练瞟了我一眼，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想问我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4.
这一天我心里确实积攒了太多的疑问。
比如「为什么突然要结婚？」
「为什么是我？」
可真当我对着沈练的脸的时候，这一切我都问不出来了。
「我没什么要问的。」
沈练喝茶的动作一顿，眉毛轻微一皱，「对我就这么放心？」
我苦笑，「反正你又不喜欢我。」
沈练眉毛皱得更紧，「只是因为这个？」
我点头。
「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可以和任何一个不喜欢你的人结婚？」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沈练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
「顾青青，回答我。」
我突然变得委屈，「是！我就是这么贱，行了吧！」
沈练好像也气急，闷着一口气，摔门出去了。
5.
哭够了，我想起来沈练昨天硬塞给我一张银行卡。
本着他的钱不花白不花的态度，我准备出去消费。
「肖晓，出来玩儿，姐姐买单。」
半小时后，我在ktv的卡座里看到了闺蜜肖晓。
还有她身旁的两个小帅哥。
「青青，这儿。」
闺蜜生怕我没看见她，离着老远就冲我招手。
无奈，我只能过去。
「这俩帅哥哪来的？」
谁知肖晓喝大了，揽过左边的小帅哥就往我怀里塞，「陈沉，喏，这姐姐夸你长得帅呢。」
被唤作陈沉的帅哥小脸一红，「谢谢姐姐，姐姐也很漂亮。」
说完就要拉我的手。
我哪受过这个，把手抽出来打哈哈，「今儿天气挺好的哈。」
肖晓白了我一眼，凑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酒。
「你犯什么神经？」
我接过酒，喝了一口，「你不懂已婚妇女的痛。」
「你和沈练又不是真的，结完婚不也是各玩各的吗？」
肖晓就是肖晓，一句话道破玄机。
对啊，本来就是假的，我怕他干嘛。
肖晓转头对着陈沉，「今晚你跟她走就行。」
「姐姐。」
我打量了一下陈沉的脸，看样子年纪应该不大。
他好像看出来我的意思，小脸又红了，「我成年了。」
我咽了口唾沫，「好。」
为了掩饰尴尬，我快要把肖晓递给我的那杯酒喝完了。
别说，这酒看着度数不高，喝完我才感觉到后劲儿。
「姐姐醉了。」
「胡说。」我伸出食指堵住陈沉的嘴，接着往下滑，挑起他的下巴，「我顾青青怎么可能会醉？」
「顾青青？」陈沉重复着，「是姐姐的名字吗？」
我点头。
「很好听呢。」
曾经也有一个人夸过我的名字好听。
想起沈练我又开始委屈，他算老几啊，不就是仗着我之前喜欢过他吗，能耐什么啊？
「说我随便找人结婚，他难道就不是吗？」
「谁知道他是不是哪方面有问题。」
模糊间我好像看到了沈练的身影。
他走过来就要抱住我。
沈练阴沉着一张脸，衬衫上不知道是哪个女人的口红，我气得挣扎着要下来。
「别动。」
沈练沉着嗓子，抱我的手更加用力。
6.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床上了。
身旁还睡着一个人——沈练。
我紧张着掀开被子。
很好，衣服都还在。
「醒了？」
我手一抖，被子盖到了他的头上。
沈练单手扯下被子，言语不善，「还记得昨晚你干什么了吗？」
我零星记起几个片段，都不算出格，试探地问他，「我应该没干什么吧。」
沈练整理着袖口，轻笑一声，「是，没干什么。」
我暗自庆幸，还好没丢人。
「只是把衣柜当成了发泄口，唱了一晚上的死了都要爱。」
「还抱着我。」他话音一顿。
接着我就听到了那句我最不敢听的话。
「说、我、不、行。」
我的世界都黑了。
我甚至连我的墓地选在哪儿都想好了，墓碑上就刻着：此人生前曾当面英勇讽刺过沈氏太子爷。
「对不起，我昨晚喝断片儿了。」我祈祷沈练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可沈练明显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我。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我不明白这要怎么补偿，我都道过歉了，他还想我怎样？
「要不我去街上发小广告，说你最行？」
不出意外，沈练的脸又黑了。
撂下一句，「洗漱完出来吃饭。」就走了。
呵——男人。
7.
饭桌上沈练的脸依旧很臭，像我欠了他八百万一样。
不过这么说好像也不错，沈家给顾家的注资应该要比八百万多好几个零。
「今天下午有空吗？」
我点头，「有什么事吗？」
「晚上有一个酒会。」
我明白，「你需要我当你的女伴？」
「是。」
虽然作为他的妻子，陪着他参加酒会是我应尽的义务。
可对我这种人来说，酒会简直就是地狱。
设想一下一群人围在你身边叽叽喳喳是什么感受。
更何况顾家如今败落，我和沈练结婚的事也没有公布，那群嘴碎的还不知道会怎么说。
「你是沈家的女主人，没人会说三道四。」
沈练眼光毒辣，一眼看出我心中的想法。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不好再拒绝，只能答应。
傍晚的时候，沈练带着我去了酒会。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高定站在我身边，一到场就吸引了无数名门闺秀的视线。
一个中年男人端着酒杯朝我们走了过来。
「沈总，别来无恙啊，哟，这是……」他佯指着我，眼睛微眯。
沈练熟练地接过酒杯，另一只手从我的后腰穿过，朝前一揽，「李总，这是我妻子，顾青青。」
「顾青青……」他念了两遍，然后转笑，「沈太太好眼光，沈总好福气啊。」
我但笑不语，趁着没人发现，我暗地里戳了戳沈练的腰窝。
沈练面色不改，「李总客气，我带内人到前面转转。」
沈练一口一个妻子，一口一个内人把我叫得脸红。
好容易离开了人群，我这才得以喘了口气。
「实在不喜欢的话就去旁边坐坐。」沈练指了指旁边的女席。
我嘴角一抽，「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沈练没想到我会这么怼他，满脸疑惑。
「那边简直就是你的迷妹区，我过去不到一分钟就会变成炮灰。」
沈练罕见得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愣了三秒才道，「抱歉。」
「行了行了，你忙你的吧，我自己随便转转。」我冲他摆手。
沈练点头，「我尽快处理掉。」
8.
沈练走后，我无聊地绕着餐台转，眼睛紧盯着桌子上的几个小蛋糕。
可惜今晚的礼服太收身，不然我一定要吃上几块。
「姐姐？」
我抬起头，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到了我身边。
「陈沉？」
陈沉咧嘴一笑，他的眼神在我和小蛋糕之间流转。
我轻咳一声，感觉有些丢人。
于是开口缓解尴尬，「你怎么在这里？」
今晚的酒会是为了庆祝陆家小儿子的生日宴的，来的都是B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以陈沉的身份是混不进来的。
我在他身后瞅了瞅，也没发现什么眼熟的富婆。
「姐姐想出去吗？」他眉眼带笑，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叹了一口气，「想啊。」
我扫了一眼人群，发现他正被人围成一圈，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抽不开身了。
「那我带姐姐离开？」他俏皮地眨着眼，随后握住了我的手。
「欸——」我一声惊呼。
还没等我抽回手，陈沉就把我带到了电梯旁。
我眼看着他娴熟地摁下了十楼。
「我们不是要出去吗？」我问他。
「那也得换完衣服的呀。」说完他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我发现自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在笑，好像什么事情都烦不到他。
「姐姐你不觉得我们穿这身衣服逃出去很像什么吗？」他指指我身上的礼服。
「是不是很像一对儿逃婚的夫妻？」
今晚沈练给我准备的是一条修身的白色拖尾长裙。
陈沉又穿了一套黑色西装。
……好像确实有点儿。
电梯刚好到了，缓解了我的尴尬。
陈沉带着我左拐右拐去了一间房间。
「姐姐，这里应该有你能穿的衣服。」
我站在那不动，就这么看着他。
「姐姐是担心我会骗你吗？」
我摇头，「不是，但是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熟悉这里？」
陈沉好像猜到了我会这么问，他丝毫都不慌乱。
「因为我住这里啊。」
「住在这里？」我不信。
「怎么？姐姐觉得我住不起？」他狡黠地看着我。
我一时语塞，急忙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姐姐不是这个意思，那就快进去吧，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好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进去。
所幸他没有骗我，衣柜里塞满了我这个年纪的衣服，就连鞋子都一应俱全。
我随意换上一套灰色休闲服，走了出去。
出门，我发现陈沉正斜倚在门框上。
见我出来，陈沉又笑开，「姐姐，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我这才发现他身上那件和我的衣服是同色系的，看起来像是情侣装。
我有点尴尬，「要不，我再去换一件。」
陈沉没给我这个机会，一把拽住我的手腕，表情委屈，「怎么，姐姐嫌弃我？」
我连忙摆手，「不是……」
「那就跟我走。」
9.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酒店门外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我问他。
陈沉摸着下巴思考良久，「都听姐姐的。」
我想我对他叫我姐姐已经快要免疫了。
「那就去游乐园吧。」我提议。
陈沉听完愣在那里，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怎么了吗？」
「没事。」他又笑了起来。
我还是担心，「要不我们再换一个吧？」
陈沉按住我想继续搜索的手，直视着我，眼神诚挚，「不，姐姐，我们就去游乐园。」
由于不是周末，游乐园里根本没多少人。
于是在我和陈沉把所有刺激的游戏玩了个遍之后，我把目光移到了水上乐园上。
「姐姐想玩？」
我点头。
「那我们就去。」
陈沉握着我的手走了进去。
毫无疑问，我和陈沉出来的时候就像两只落汤鸡。
浑身都湿了个透。
等我们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七点了。
隔着老远我就看见了沈练。
西服外套被他随意地搭在小臂上，嘴里还咬着一根烟。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两人不知道在谈些什么惹得女人笑得一颤一颤的。
走近了些我才发现我认识那个女人。
她是崔莹，我们那一届的校花。
当年我听过最多的传闻就是沈练那么多年没交过女朋友都是因为忘不了她。
现在她回来了。
「姐姐。」陈沉戳了一下我的手臂，眼盯着我看的方向，神色也是一顿。
「想不想和我合作？」
10.
见我和陈沉进来，他把烟丢在了地上，用脚狠狠地捻灭。
「过来。」
我想我早已对他的命令形成了习惯，脚一抬就要走过去。
陈沉拉住了我的手。
掌心发热，我作势就要抽出来，陈沉反而拽得更紧，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姐姐，要演得像一点儿。」
我垂眸，不再动作。
「沈练，这就是你执意要娶的女人？」崔莹的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一圈，表情很是不屑。
「过来。」沈练没理她，对着我又说了一遍，声音较上一次更重。
「姐姐不要我了吗？」陈沉勾住我的手，声音似在撒娇。
我明显感觉沈练的眸子一暗，却丝毫不分给陈沉半点目光，从始至终他都只盯着我。
沈练什么都没说，上前两步把他的外套搭在我的肩上，然后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送太太上去。」
「沈练，你就为了这么个女人不要我？」崔莹因为刚才被忽视，现在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崔小姐，我想你从一开始就误会了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我和我太太还有事要谈，你请便。」
沈练冷着脸下了逐客令。
「你！」崔莹气得提着包就离开了。
「弟弟？」他问我。
「男朋友。」我得按着定好的剧本走。
沈练的脸又黑了三分。
「呵，转正了姐姐怎么不告诉我？」
我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刚才怎么头脑一热就答应了陈沉。
沈练的脸快能熬出墨水。
「你还记得我们的结婚证放哪了吧？」
「忘了。」
这话是真的，我只记得交给他了，怎么会知道他放哪了。
「姐姐，那我还在老地方等你吗？」陈沉勾了勾我的手指问我，看样子是要把演戏进行到底。
还没等我回答，沈练气急，红着眼睛冲他吼，「滚。」
陈沉倒是心平气和，走的时候还给我抛了个飞吻。
11.
陈沉走后沈练一言不发带着我上了楼。
进了屋，他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我就知道，我完了。
「故意气我？」
我被他圈在狭小的空间里，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没有。」
「就那么喜欢他？」
我仰头对上他的目光，「不然呢，喜欢你吗？」
沈练冷笑，「顾青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
「那我需要提醒你沈家给顾家融资了多少吗？」他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我。
我浑身一抖，是了，我和他之间从来都不是平等的。
「现在，」他盯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引诱我。」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什么？」
「还要我再说一遍？」
「不用。」
我靠近他，踮起脚，在他的嘴角附上了一个吻。
「就这？」
「那你还想怎样？」我问他，语气不佳。
LPRN"沈练轻啧了一声，俯身而下，一个吻就这么毫无预料地落了下来。
我想推开他，试了一下没有成功。
我感觉我就快喘不过气，他这才起身，神色还是那样淡然，只是耳尖红了一块。
我的唇齿都沾上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
「那个男人是谁？」
我歪过头不说话。
「都说了是男朋友。」反正都这样了，不再气他一把我就不是顾青青。
「就那么喜欢别人叫你姐姐？」他舌尖抵住右腮，在发火的边缘。
「喜欢。」我脖子一梗，大有英勇就义的风范。
「那要是我叫你呢？」
「叫我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姐、姐。」
沈练故意在这两字中间顿了一下，凑近我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身上。
我的心脏止不住地跳动。
我脑子一抽，踮起脚，直接用脑袋撞开了他。
沈练很显然没想到我会来这招，吃痛后退。
「嘶——」我捂住额头，面目狰狞。
「你撞得我，你倒先疼上了。」沈练不怒反笑，轻揉着眉心。
我瞪了他一眼。
我哪知道会正好撞上他的锁骨，要是知道的话，傻子才往上撞呢。
「过来我看看。」沈练作势就要把手往我额头上放，「别动。」
沈练长得很高，的个子。
他弓着腰，拇指在我的额头上摩挲，痒痒的。
几分钟后他才松开手，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好了。」
抬头发现他锁骨处的衬衣湿了一大片。
「我去洗澡。」
「待会儿再洗。」
我被他拦住，「还要干嘛？」
「正事。」
12.
后来我才知道，嘴硬的结果就是我第二天起不来床。
而始作俑者早已不知道去了哪儿。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起了床，本想找点东西吃却先接到了沈家打来的电话。
准确的说是沈母，也就是我婆婆的电话。
「顾小姐，来沈家老宅一趟吧。」她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
估计是怕我不去，又添了一句，「沈练也在。」
和我家不一样，沈家是名门，在B市有百年根基。
沈母早安排了在门口接待的家佣，见我到了，连忙迎了上来。
「夫人在客厅等着顾小姐呢。」
我点头，该来的总会来的。
只是我没想到崔莹也在，坐在沈母旁边挽着她的胳膊撒娇。
我就说嘛怎么会突然打电话来，原来是有人告状了。
见我进来，沈母的脸骤然冷了下来。
崔莹也撤开了手，微笑着看着我，表情得意。
「怎么，连叫人都不会吗？」
我苦笑，叫你也不一定答应啊。
但毕竟这是沈练的妈，我还是乖顺地叫了一声。
「妈。」
沈母轻哼了一声，也不答应，只是让我坐。
我看了一圈也没见着沈练的影子，心里有些着急。
脑子里居然开始播放恶俗的小说剧情——
「顾青青，拿了这三千万离开我儿子。」
「妈，我和沈练是真心相爱的……」
「六千万。」
「我这就滚。」
想到这我不禁乐了起来。
「顾小姐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说出来让我们也开心开心。」说话的是一个妇人。
得了，梦醒了。
我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可这人好像没打算放过我。
「嫂子，要我说啊，你得管管沈练了，瞒着家里结婚不说，还挑了一个这样的，这后来还了得？」
「我觉得这丫头挺好的。」本来还一言不发的沈母突然说道。
「姑妈觉得青青不好是有更合适的人选吗？」沈练从楼上走到我身边，握住了我的手。
那妇人像是没想到沈练会突然出现，话音一滞。
「姑妈要是觉得表哥现在的工作不合心意，那我不在乎再帮他提一提。」沈练摩挲着我的手。
「非洲那边还是有个职位空缺的。」
「沈练。」沈母及时叫停。
「我们走。」沈练握着我的手就往回走。
「我们就这么回去你妈妈不会生气吗？」
「怎么，你还想在那吃饭？」他侧头问我。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这么问。」
「她是长辈啊。」
沈练停下来，站定，「顾青青，在沈家你不需要顾及这些，刚才姑妈那样说你，要是我不在你是不是就那么忍过来了？」
「其实也不算忍。」我解释。
「你只要记住，你嫁给我不是为了受委屈的。」
「知道了。」我答应着，心里还有点小窃喜。
13.
到了晚上，沈练变得很奇怪，搁在往常他总会第一个去洗澡，可今天居然让我先洗。
等我洗好出来，发现他的头发也湿漉漉的。
「我在次卧洗的。」他解释。
「不对，沈练，你今天很不对劲。」我步步紧逼。
「哪里不对劲？」他半挑眉问我。
我围着他绕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不知道，反正你很奇怪。」
「行了，顾侦探，忙了一天了，睡觉吧。」他揽着我。
我将信将疑地闭上了眼睛。
半夜我睡姿不好，一个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背。
「嘶。」沈练倒吸一口冷气。
我终于发现哪里不对，连忙打开灯。
「沈练，给我看看。」
「又怎么了小祖宗？」他逃避我的话。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拉开了他的睡衣。
几道破皮的红痕就这么明晃晃地印在他的背上。
「沈练！」我真的生气了。
「没事，不疼。」他抱住我继续哄我。
「谁打的？」
「我爸。」
我一声不吭去药箱里拿了药油。
「趴好。」
「不用了。」他不干。
「趴好。」我瞪了他一眼。
他这才乖乖听话。
「沈练，对不起。」我边给他上药边道歉。
他转身握住我的手，「就怕你这么说才不告诉你的。」
「真不疼，老头子就是老古板，打我出出气而已。」
我还是不说话。
「他打得这两下可比你气我轻多了。」
「我哪里气你。」我不服。
「陆家的那个小儿子不是你雇来气我的？」他反问。
「你说陈沉？」
他点头，干脆起身把我抱在怀里。
「他是陆家的私生子。」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天酒会陈沉会出现。
「你调查我？」
「我不查，你被人拐走了还给人家数钱呢。」他抬手，在我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那我是不是也要查查崔莹？」我不甘示弱。
他倒是神色坦然，把玩着我的头发，「我和她没关系。」
「上学的时候你俩就被传是金童玉女，还说没关系。」
「怎么，吃醋了？」他停止对我头发的捻磨，转过头来偷看我的表情。
「没有。」我横了他一眼。
「她有抑郁症，追过我，我没答应。」
「就这么狠心？」
「那要我怎么办，只能说我也不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我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说法。
「不过人家的意志力可比某些人强多了。」他瞥了我一眼。
「拜托，大少爷，我也追了你四年好不好？」
追了四年这人连个眼神都没给过我，现在还好意思说。
「为什么追我？」他的声音突然淡了下来。
「就那么喜欢上了呗，还能因为什么。」我无所谓道。
沈练倒是突然受了刺激一样亲了上来。
「那就一直喜欢我。」
「等等……你还有伤。」我企图阻止。
「不用管。」
14.
第二天沈练缠了我一早上非要和我去游乐园。
「你上次也和那小子去了。」他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
我无奈地跟他讲道理，「人家有名字。」
「看吧，你就是偏心。」
沈练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个小孩子，争着抢着要糖吃。
「游乐园真没什么好玩的，我们换一个不好吗？」
「不行！」
好吧，这人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我说不过他，只好跟着他去。
「不过有一条你要答应我。」
「什么？」他一个机灵从沙发上蹦起来。
「不能穿西装。」
想想沈练穿着一身西装跟我去玩水上乐园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行。」他答应得很响快。
不过我还是低估了沈练那张脸的威力，穿上休闲服倒把他显得更小了。
「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我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欸，别呀。」他笑着来拉我的手，把我揽在怀里。
「那你想玩什么？」
他想了想，「把你跟那小子玩过的都玩一遍。」
「不对，还要比他玩得多。」他皱着眉添上。
好吧，善妒的男人。
然而这哥们话放在前头了，胆子没跟上。
「你行不行啊，沈先生。」
从绝顶雄风上下来之后沈练就趴在垃圾桶上吐个不停。
「我们继续。」
嘴硬的男人。
我叹了口气，边拍着他的背边安慰，「没事，已经很棒了。」
沈练睨了我一眼，偏还说不出什么来。
「下一个是什么？」他问我。
「摩天轮。」我想了想。
「你和那小子连这个也坐了？！」他顿时炸毛。
「没有，是我想跟你坐。」我摇头。
「怎么样，沈先生，去不去？」
「去。」他握着我的手就要往前走。
「沈练，走错方向了，在那边。」
沈练：……
霓虹将至，我和沈练登上了摩天轮。
「你知道吗，我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来游乐园一趟。」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煽情，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小的时候我就被当成接班人来培养，我可以是任何人，但唯独不能是我自己。」
「在同龄的小孩儿都在玩玩具车的时候，我在学着怎么在商业战场上将我的对手置于死地。」他仰着头，像是陷入了一段往事。
这段经历他从来都没有说过。
对外，他永远是B市沈家的顶梁柱，是无所不能的沈练。
「也有家佣看不过去，在我生日的时候买了一辆玩具车给我，结果被爷爷发现了。」他苦笑。
「我哭了很久，求他不要扔掉，可是没用，那个家佣也因为这个被他赶了出去。」
「后来呢？」我问他，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轻。
「后来我就不再求爷爷了，他去世的那天也是我接手沈家的那天，葬礼上，我没掉一滴眼泪。」
「该哭的是他的孙子，不是他的接班人。」
他突然变得无助，望向我的时候眼底一片湿润。
我抱住他，想要透过他穿越到过去，告诉那个孩子，不是他的错。
15．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我浑身就像是重新组装了一遍提不起劲儿。
沈练在厨房做午餐，我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去他书房转转，准备找本书来看看。
沈练这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规矩的感觉，我当年就很喜欢叫他小古板。
现在看他的书房更是这种感觉。
那么多书，他居然能按字母排序挨个放好。
我鬼使神差地抽出了其中偏薄的一本，是一本诗集，在这一众我看不懂的大部头里显得格格不入。
书名叫《Larosaprofunda》。
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夹了什么东西。
我轻而易举地翻到了那页。
两个鲜红的小本子就这么放在那里。
「原来藏这了。」我拿出那两本结婚证，端详了一番，又重新塞了回去。
不出意料地我注意到了书上的一句话。
那一页上被人用钢笔划了两道横线。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哭什么？」沈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笑着擦我的眼睛。
我把头埋在他胸口，故意把脸上的泪蹭在他的衬衫上，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嫁给我吧，顾青青。」他突然半跪在地上。
「我们不是早就结婚了吗？」我哽咽着，鼻音很重。
「那不一样。」
他身上还围着与现在的气氛不甚相符的粉色围裙，鼻尖偶然沾了一点面粉，衬衫领口处还残留着一点我刚蹭上去的泪水。
「你也没有戒指啊。」我抱怨他这婚求得太随意。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他眨着眼睛问我。
「你有戒指我就同意。」我就不信他能突然变出来。
沈练一脸无奈，从兜里掏出了一枚戒指，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沈太太，话说出口可就不能反悔了。」
「你哪来的戒指？」我仍是惊讶，这年头谁会随身装个戒指。
「和你领证的前一天就买好了。」
「就一直装在口袋里？」
他笑着耸肩，没有反驳。
16.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肖晓的电话吵醒。
她说她要去美国躲一阵子。
原因是她未婚夫要回来了，而她不想结婚。
我的任务就是今天送她去机场。
「大小姐，这一去能什么时候回来？」我扫视了一眼她身边的三个大号行李箱。
「再说吧。」她戴着墨镜，底下是精致的妆容。
「行吧，需要我在伯父伯母那儿给你打掩护吗？」
「乖宝儿，还是你最懂我，来，给我嘴一个。」
我连忙推开她，「打住。」
「狠心的女人。」她撇嘴，「你跟那个小帅哥怎么样了，沈练没发现吧。」
想起那天的修罗场，我叹了口气，「别提了。」
机场广播提醒登机，我最后抱了她一下。
回家的路上我突然莫名地恶心，想着还早，医院，没想到就这么遇到了陈沉。
「聊聊？」
我点头，跟着他走进了一家咖啡馆。
「对不起。」他上来就说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其实不是什么陪酒的，我是陆家的……私生子。」
果然和沈练说得一样。
「我知道。」
「你知道？」他有些惊讶。
要不是沈练提前告诉了我，说不定我会比他还惊讶。
「沈练告诉你的？」他猜到了。
「嗯。」我没有隐瞒。
「那你也知道我是崔莹派来的？」
「崔莹？」我没反应过来。
「我喜欢了她六年，而她一直喜欢的都是沈练。」他笑得苦涩。
一句话我就理清了其中的纠葛。
我说不出话来安慰他。
「所以，顾青青，对不起，我利用了你。」他目光灼灼，第一次没有叫我姐姐。
「没关系，都过去了。」
反正他也没给我带来什么实际的损失，再说我也有利用他的地方，充其量我们也不过是合作。
「我是不是要说句恭喜了？」他的眼睛瞄向了我手中的报告单。
我一愣，然后笑着抚上了小腹，点了点头。
17.
我和沈练补办婚礼已经是三年后。
不是之前我们不想办，纯粹是因为沈弗小朋友实在太磨人。
就连婚礼那天让他当个花童他都别别扭扭的不愿意。
最后还是沈练拿出沈家家法——皮带，吓了他两下他才勉强同意。
婚礼上司仪庄严而俗套地念着那一段话。
「新郎沈练——」
「你是否愿意娶顾青青为妻，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沈练侧过头看着我，目光平和，饱含爱意。
「我愿意。」
他半蹲下身从沈弗的手里接过那对钻戒。
慢慢地拉起我的手，戴了上去。
直到多年后我才知道，戒指的内测用英文刻下了一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