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很难去试着欣赏,或者看懂一部书法作品,总觉得书法这东西高高在上、远不可及,甚至与我们的年龄、气质不相符。中华文明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只不过是为自己的懒惰和无知在找借口。其实,书法艺术并没有文明潜意识中那么阳春白雪,你排斥它,只是因为不了解它。不信看看苏轼怎么教你看懂中国字。苏轼曾在其《书论》中说:“凡世之所贵,必贵其难。真书难于飘扬,草书难于严重,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小字难于宽绰而有余。”这一段论述非常重要,苏轼作为宋代书法四大家之首,他这段话代表了当时书法界的主流观点。凡世之所贵,必贵其难。翻译:这世界上人们所看重的,一定是那些普通平常人办不到或者说难以达到的境界。解释:这里其实说明苏轼认为,难度是评判作品好坏的标准之一。真书难于飘扬,草书难于严重。翻译:写楷书最难得的,是能写得飘逸高扬,富有生机和灵动性,写草书最难得的,是写得端庄凝重。解释:写过楷书的都知道,楷书的笔画结构分明,一笔一画都是严肃而谨慎地写出来的,毛笔停留在纸上的时间比较长,每一个笔触的形状都十分清晰,庄严宽厚。柳公权、欧阳询和颜真卿就是把楷书的这种庄严感发挥到了极致的代表。而想要把楷书写得轻灵飘逸,笔画就得看起来清瘦一些,不能那么粗壮。想要把笔触线条写得细一些,柔美一些,就只能把速度提升,因为毛笔在纸上停留的时间越长,笔触就越大。速度一快就会自然而然产生连笔就变成行书了。虞世南在楷书里把飘逸感做得很好。他刻苦学习二王的书法,用行书的状态来写楷书。所以我们会发现他的楷书笔触比起颜真卿,柳公权和欧阳询来说显得更加的瘦长。接下来我们聊聊草书。草书是一种在极快的速度下写出来的,气势连绵不断,毛笔一直在纸上跳舞,基本上没有什么时间停下来制造粗壮的笔锋,所以笔画的表现以线条感为主:唐朝时的怀素的《自叙帖》就是典型代表。而此前的孙过庭,没有写得这么快。笔画之间的连写没有那么张狂,字与字之间仍然是断开的。不像怀素,很多字基本上是连在一起。所以他的草书介于行书和狂草之间。孙过庭的草书在某种程度上是符合苏轼的理想的,是一种飘逸之中带着庄严感的草书。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小字难于宽绰而有余。翻译:写大字难的是结构严密而没有大的空白,而写小字能够结构舒朗大方,宽绰有余地。解释:这里的大字,其实类似于现在写对联子的大小。而所谓的小字类似于我们在给别人写信时的大小。这里背后说的其实是关于毛笔力量控制和普世审美的问题。当我们写很大的字的时候,毛笔,再大也就那么大。如果力量控制感不强,就容易在很大的纸面上写出非常细的线条,造成观感不佳。像王镛的书法作品,如果放回宋代,是不被接受的,这个大字太舒朗了。所以经过长期实践,古代书法家们发现,写大字的时候最好还是把字的笔画写得粗壮,宽厚,紧密一些。我们看吴昌硕的“无事”这两个大字就跟符合传统文人书法家的审美要求:笔触宽厚,笔画之间的距离紧密,这样写大字对书法家力量的强度有非常高的要求。这种审美并不难理解,我们的PPT封面写标题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我们不也喜欢把标题(大字)加粗加黑吗?而我们在写小字的时候,如果每一个笔画都很粗壮,就会显得很笨重,阅读感觉不舒服。所以我们的钢笔字帖一般笔触都比较清瘦,很少有笔锋特别粗壮的字体。用钢笔写细细的线条是很自然的事情,(这也是毛笔在日常书写字体中被钢笔取代的原因之一)可是用毛笔那样难以控制的软性笔头写纤细的线条,是一件难度超高的事情,那就像一直踮着脚尖跳芭蕾一样走路。关于书论的翻译解释到此为止,我们再来回顾一下苏轼的这番言论:“凡世之所贵,必贵其难。真书难于飘扬,草书难于严重,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小字难于宽绰而有余。”到宋朝为止,还没有人的书法能够完全符合上面所有审美标准。那么苏轼本人是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呢?他非常聪明的选择了行书,直接避开了楷书和草书。他认为行书这个字体,刚好兼具了楷书的严重与草书的飘逸。行书可写大字,可写小字,变化自如。写快一点可以变细,慢一点自然而然就变粗了,行书是苏轼心中认为的完美字体。苏轼的《书论》那番言论中就是没有说行书,现在知道为啥了吧。苏轼的《寒食帖》也是中国历史上非常著名的行书,被称为“天下第三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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