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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庙乡公安局治安股股长邱志平,一天,穿着便服去申江市参加一个治安工作会议,下午,会议结束后,他便匆匆地来到长途汽车站,准备乘车回大庙乡。
正当邱志平去售票处买车票时,忽然,在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姑娘的招呼声:“同志,你、你能帮助我吗?”
邱志平闻声,转过身一看,只见眼前是一个年轻貌美、穿一件素白连衫裙的姑娘。于是,他问道:“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姑娘欲言又止,不好意思地说,“同志,我、我是从农村来城里找工作的,今天我接到了家中打来的一份电报,说是父亲病了,让我尽快回家。哪料到在路上我的钱包丢失了…没钱买车票,我心里好着急。你…你能给我几块钱吗?”
姑娘说着,从背包里摸出一份电报。邱志平接过电报一看,见电报上写着:父亲病危,速回。
邱志平见姑娘一副愁苦的模样,于是掏出了一张10元票面的人民币,递给姑娘:“这钱你拿着,快去买车票回家吧!”
姑娘正要伸出手来接钱,忽然,她见是张10元钱的票面,刚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说道:“这钱,我…”
“怎么,钱不够?”
“不,同志,10元钱太多了,我只需要5元钱就够了!”
邱志平本以为姑娘嫌自己给的钱少,听姑娘这么一说,便笑了笑:“我身上没有零钱,这10元钱你就拿着吧,再说路上还要吃饭!”说完,他把钱往姑娘手里一塞,便走了。
“同志,你等一等…”姑娘喊住邱志平,接着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说道:“同志,你能给我留下地址和姓名吗?”
“怎么,你想把钱还我?”
姑娘莞尔一笑:“不,这钱我是向你要的,也就不打算还你了。不过,受人之恩,日后总要有所感谢和表示吧!我想,等我回家后给你写封信,表表谢意。”
邱志平见姑娘当真的样子,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姑娘,然后告辞走了。
邱志平去售票处,只见窗台上挂了“客满”的牌子。去大庙乡的班车,一天只有四班,这是下午最后的一趟班车了。邱志平见班车已客满,只得转身去客船码头,买了张去南江县的轮船票。邱志平见客轮离起航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在码头广场上溜达,准备买几件小礼品带给家中的妻子和儿子。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姑娘的招呼声:“同志,你能帮助我吗?”
邱志平听这声音十分耳熟,忙转过身来一看,不由愣住了:“怎么,是你?”
原来,站在邱志平面前的这个姑娘,就是在长途汽车站向邱志平乞讨钱的那个姑娘。这时,姑娘也认出了邱志平,不由一阵脸红,急忙转身朝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钻了进去。眨眼间,姑娘便在人群里消失了。
此时此刻,邱志平恍然醒悟。一个多小时前,邱志平还为自己助人为乐而愉悦,而现在却为被恐吓而愤恨。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娴静的姑娘,竟会是一个“高级”的乞丐。他转而又一想,这姑娘不缺胳膊不少腿,为什么偏要干这一个行当呢?!
开往南江县的客轮起航了。邱志平就坐在客舱的前排座位上。夜幕渐渐地开始降临,客舱里显得十分宁静。突然,在后排的座位上,一个70多岁的老大娘惊呼着站起来:“哎呀,我的钱包不见了.”
霎时间,宁静的客舱里顿时热闹开了。几个热心的乘客围着大娘问长问短,而老大娘急得鸣鸣地哭泣着:“我的钱包是个绣花的小荷包,上船的时候我摸过口袋,钱包还在,可现在…”
老大娘说着,哭得十分伤心。几个乘客连忙在座位底下寻找起来。这时,邱志平从前排的座位上站起来,朝后排的座席上扫视了一眼,忽见一个姑娘坐在老大娘的后排,仔细一看,认出正是那个行乞的姑娘。她怎么也在这条船上?出于职业的习惯,邱志平开始对姑娘产生了怀疑。
就在这时,那个姑娘突然站了起来,走到老大娘的面前:“大娘,先别急,你钱包里一共有多少钱?”
“60多元。现在钱包不见了,叫我怎么是好呢…”
那姑娘听大娘这么一说,忙从背包里抽出几张人民币,塞到了老大娘的手里:“大娘,这60元钱你老人家先拿着,就算是给你做路费用吧!”
“不,姑娘,这钱是你的,我怎么好意思要呢!”
“大娘,你收下吧,人出远门,谁能保证不遇上什么难事。大娘,我也有过别人帮助的时候,这钱你就拿着吧!”
老大娘见姑娘真心诚意的样子,便感激地收下了钱。姑娘这一慷慨解囊的行为,得到了船上乘客的一致好评。但唯独邱志平却对姑娘的这一举动百思而不得其解。他想:这姑娘既然是个行骗的乞丐,怎么此时也会有如此善心呢?莫非…对了,这姑娘正巧坐在老大娘的后排,说不定老大娘的钱包就是被她给“吊”走的。刚才她给老大娘钱,不过是一种遮人眼目的贼偷伎俩罢了。哼,这套把戏,也许你骗过别人,可别骗我…邱志平想着,便来到了姑娘的面前,说道:“姑娘,你还认得我吗?”
那姑娘抬头一看,见是邱志平,脸不由一阵绯红,面色十分尴尬。这时,邱志平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给姑娘看了看,然后轻声说:“我想看下你的背包,行吗?”
邱志平之所以要查看姑娘的背包,这是有一定道理的。如果老大娘的钱包真是姑娘偷的,那个绣花荷包现在一定还在姑娘的包里。
姑娘见邱志平要查看背包,先犹豫了一下,接着便把背包递给邱志平。为了顾及姑娘的脸面,在暂且没有弄清真相之前,邱志平装着和姑娘十分熟悉的样子,边攀谈边打开了背包。“啪!”背包打开,一张卡片从包内滚落到地板上。邱志平捡起一看,见是张居民身份证。身份证上表明,眼前这个姑娘住在南江县七里乡古里村,名叫陈秀英。就在邱志平准备仔细查看姑娘背包的时候,忽然,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从客舱的厕所间里奔了出来,呼喊着:“老奶奶,老奶奶,你的绣花荷包找到了…”
老大娘忙从小女孩手中接过来,打开一看,高兴地说:“看我,好胡涂呀,上船的时候我去过厕所,没想到掉在那儿了,让大家为我操心!”说着,老大娘把姑娘给她的钱如数还给了姑娘,“谢谢你,我的钱找到了,这钱还给你。”
邱志平见此情景,脸上顿时露出对姑娘的歉意。他把背包还给了姑娘,道款说:“对不起,误会了,请原谅我的冒失!”
姑娘见邱志平向自己打着招呼,便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背起背包走出了船舱…
几个小时后,客轮终于到达了南江县客运码头。上了岸,邱志平本想叫住姑娘并对她婉言相劝几句,但见姑娘脚步飞快地走了,于是邱志平也只得转身而去。回到家里,已是深夜11点多了。他进屋见妻子和儿子早已熟睡,就轻手轻脚地进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刚洗罢,“嘀铃铃…”客厅里的电话铃响了。
“喂,哪里?是的,我是邱志平…什么?”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这是个报案的电话。报案人告诉邱志平,在西城旅馆房间里,发现有嫖娼卖淫的行为,请邱志平去管一管。说完,电话“吧嗒”一声挂断了。邱志平觉得这电话有些奇怪,报案人为啥不告知一下自己的姓名呢?但作为公安人员,接到这样的报案电话,不能不去查看查看。
邱志平穿上公安警服,出了家门,来到西城旅馆。他先查看了一下房客登记册,不看不要紧,一看吃一惊,单间的客房里住的竟是古里村的陈秀英。怎么会是她?莫非这个行乞的姑娘还干这等下流的生意?当即,邱志平让服务员陪同着去了房间,门一打开,见床上斜躺着个赤膊的秃老头。那秃老头见是个民警,吓得魂不附体。邱志平先是查看了一下房间,见房内只有老头一人。于是,他便把无老头从床上喊起来,然后,严肃地询问:“你怎么在这个客房里?”
秃老头在公安民警的面前,不敢隐瞒,只得乖乖地说出了真情:
原来,这秃老头是广州的采购员,今夜,他在马路上溜达,有一个年轻站娘向他乞讨。他见姑娘秀美,知道这种为钱而行乞的人,只要有钱,啥事都肯干的。于是,秃老头慷慨地给了姑娘元钱,并问姑娘提出非分要求,姑娘没吭声,收了钱后冷冷地对秃老头斜了一眼,然后走了。然而,这秃老头自作多情,以为姑娘对自己有点意思,便追上去和姑娘搭讪。这时,姑娘冷冰冰地说:“先生,要照你所说的,那点钱出手太寒酸了吧!”
锣鼓听声话听音,秃老头也是个明白人,当即“刷”地一下从口袋里又抽出元给姑娘,并说事后再给元。姑娘没吭声,全数收下了钱后,从背包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秃老头,说:“西城旅馆房间,你先去,我随后就到!”说完,便转身走了。
就这样,秃老头接过钥匙,悄悄地钻进了房间。
邱志平听罢秃老头的交代,便吩咐服务员说:“那个女的来了,把她看住,然后打电话到西城派出所。”说完,他便把秃老头带走了。
一夜过去了,旅馆服务员不见那个登记住宿的姑娘回来。第二天下午,邱志平根据住宿登记册上的地址乘车来到古里村,找村长了解情况。村长说,陈秀英是村托儿所的一名保育员,平日里表现不错,不过近几个月来,姑娘把托儿所的孩子交给了她的父亲看管,自己则常常外出,她出门在外干些什么,就一无所知了。
邱志平听罢村长的话,便把自己昨天的所见所闻告诉了村长。村长一听吃惊不小,忙领着邱志平他们去陈秀英的家。陈秀英不在家,他父亲说:“女儿一大早回来,写了封信,并交代我帮她送进村委会的信箱里,她就去砖瓦厂了。”这时,邱志平发现桌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像是写着自己的名字,他拿起信仔细一看,只见信封上写着,大庙乡公安局治安股邱志平同志收。
怎么,信是写给我的?陈秀英为什么要给我写信呢?于是,他打开信封,抽出信笺,默默地阅读起来:
邱志平同志:在你眼里,也许我是个坏透了的女人,但不管你是怎样看我的,我还是想给你写封信,说明一下我行乞的真正原因。
我是村里的保育员,肩上的责任就是看管好孩子,让他们健康成长。然而,村托儿所却破烂不堪。为了孩子,我曾向村里提议重建一个托儿所,但只因我村是个贫困村,拿不出这笔资金。为此,我去乡里有关部门反映,并把此事反映到县里,在县有关领导的关心下,县财政局拨了两万五千元的专款让我们村修建托儿所,可是钱到乡里,却被占用了,此事拖了几个月还得不到解决…
眼下,台风、汛期又要到了。为了孩子们的安全。无奈,我只得急中生智,装着落难人的样子,出门行乞,以解燃眉之急…
我让所有出钱资助我们的人在笔记本上留下了姓名,我要让他们的名字永远刻在我们托儿所的光荣纪念碑上。但是像那个你在西城旅馆见到的秃老头,他的名字只能永远踩在人们的脚下。昨天夜里你接到的那个电话是我打的,我没办法,只有用这一脱身之计…
邱志平读到这里,顿时明白了一切。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拖拉机的引擎声,接着一个姑娘的笑语和喊声传进院内:“爸爸,这下可好了,那笔专款落实了,你瞧,建造托儿所的砖头,我统统买回来了,马上就可以开工了。”在一阵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中,新的古里村托儿所破土动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