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忧矣描摹传神藏大千
仲夏,望向天空,天上的云朵,似是风帆在天海里飘游,更是唤醒了我心中的一种情结,一种由心而生的敬仰,感怀《高兴旺写生选》,在高兴旺先生亲手“刳行去皮,搜精诀髓”筛选下,即将付梓,由衷喜悦。
钢笔画隽永韵味对于高兴旺先生来说,绝不只是技艺,而是一种独具美感且十分有趣的绘画形式。其特点在于用笔果断肯定,线条刚劲流畅,黑白对比强烈,画面效果细密有致,对所画事物即能精细入微的刻画,亦能高度概括,无论山水、静物、建筑等题材,均可表现。
艺术家用毕生的精力,辛勤耕耘展示笔下的作品,都是画笔与灵感交融的再现。出版自己作品的画册,对于高兴旺先生来说,只是艺术实践的阶段性小结,更重要的是了却妻子曾经给予以他在绘画之路上支持的夙愿。
元稹《相思》里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怀念的时光,仿佛诗词里的物象皆染上了人之色彩。吟《行香子·春日迟迟》诗句:春日迟迟,春景熙熙。渐郊原,芳草萋萋。夭桃灼灼,杨柳依依。见燕喃喃,蜂簇簇,蝶飞飞。闲庭寂寂,曲沼漪漪。更秋千、红索垂垂。游人队队,乐意嬉嬉。尽醉醺醺,歌缓缓,语低低。而今画家满眼乃是二十多年前妻子如画的眉梢眼角……
听高兴旺先生娓娓道来——在他脑海中妻子的形象:“绰约多姿,优雅修长,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是显得与众不同,简简单单尽显内涵。嘴唇的曲线,声音的圆润,面孔上依稀荡漾的微笑,眼晴里的温情,举手投足的优雅,秀外慧中,贤良淑德,温柔、体贴、有见识的词句,她都配得上……每当夜里听风、听雨,她,好像就坐在对面,手捧一杯茶,深情十足走来……她的身影如今仍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老宅院里充满了花的香味,她那么喜欢花,不知她可否嗅得到?妻子已经离世很久、很久了……再也不能与她夜品花月,吟诗论古了。”
恍然间想到沈复(年—年以后)字三白,号梅逸,清代学者。他与芸娘的一往情深,生活却不乏人间百味。宋代大文学家苏东坡有诗云:“事如春梦了无痕”,如若不以笔墨相记,怕是“未免有辜彼苍之厚”。这蘸满墨汁的第一笔,则温柔地勾出一句:“天之厚我可谓至矣。”而陈芸,是此生苍天对他最丰厚的恩赐。
愿言则怀,梦魂颠倒。尽显炽热缱绻,眼前的画家又何妨不是又一个沈三白?这一刻我的眼泪也在抽搐,忘了如何劝慰画家。叹,叹一声画家与妻子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更叹一声痴情难忘。
继续叙述:她支持丈夫的事业,工作之余洋洋洒洒写下了《俯瞰万紫千山》四千多字的评述文章。摘抄精彩句段阅读:“他(画家)能不辞辛苦,从乌鲁木齐出发,沿北线到伊黎,翻天山绕塔克拉玛干沙漠,经昆仑、慕斯塔格峰,到达帕米尔高原,途经十八个地区,画了数百张写生稿,每一张都可独立成篇,连接起来便是一幅大型的写生长卷,这些给他提供了大量的素材。为寻找艺术的真谛,他立足麦积山,考察北石窟、敦煌、克孜尔千佛洞等分布在西北的著名石窟,不惜耗时间与精力,所到之处对景写生,临摹壁画,研究传统。”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莫不以文字真情蔓延,妻子对丈夫人生的细述,在勤,更在执著,经历了沧桑后的豁达心境,这些文字带着岁月的足迹与温度,给予丈夫的理解与支持,刻印着丈夫一路走来的奋斗与甘苦,带着丈夫的温文尔雅,谦卑处世与恭敬待人的态度,带着丈夫的赤子情怀,智慧,教子有方和清廉家风的荣光,给予前半生的总结与写照。
孤单之下,一萤闪闪,翻看妻子的遗作,须凝神静气,无论季节变换还是昼夜交替,都会想起和妻子在一起的生活,而今,那些追不回的遗憾,是苏轼《江城子》夜记梦:“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阴阳相隔,仍割不断,离还乱,依稀在梦间。半生相濡以沫,绵绵情感记心头,唯恐纸短情长!
诗言情,亦可言志,对于一个执著艺术实践的老画家,聊说他的情融笔畅,情深意长、明心见性。明心见性是一个汉语词汇,明心是发现自己的真心,见性是见到自己本来的真性,见到自己本来的真性了,所以说是直指本心。他不受羁绊,独为画所羁,为画所绊!昼夜乐此不疲,·如是反复迂回,迂回之间,万象唯新,唯迹可览。睹之栩栩如生,如入百花之园,香气扑面而至,心旷神怡。
窥见他从白昼与黑夜间一路走来的挣扎,蕴藉其中的情愫,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伫立在夕阳下,仍是一只迷途的羔羊。画家喃喃自语:可知怀念情真意切!三分做画,七分做人,无悔做到了。
很想让清风借画家一壶酒,举杯试问云月间,可许相思到白头?流水多情载落花,斜阳有意恋红霞,其实是画家对二十多年前妻子的思念,早已绘成了画卷。
高兴旺先生的作品题材,简约而不简单,随意而不随便,自得主张。记载的院落、庙宇、祠堂、市井等近现代重要史迹及代表性建筑,乡镇、村落、街区、风俗、民居及其承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惟妙惟肖,跃然纸上,意境幽远、内容丰富、技法纯熟,精准而概括,生动而有趣,看似信手拈来,实则匠心独运。
树木的造型,取势,毛选选先生所述说:在远、中、近景的安排上,详略、疏密、聚散的处理上,把握得恰到好处,众皆称美好,如梦矣。没必要追问,画家就是要把憋在心里的感受画下来,画家的灵感同样源于文化底蕴。“生如芥子有须弥,心似微尘藏大千”却迥异于其它形制所给人的须弥感觉,联想到历史和时代背景,才能领会到《高兴旺写生选》的内涵,怀瑾握瑜,风禾尽起。
甚如,《高兴旺写生选》得者未须歌,失者何劳泣。大山不拒绝细小的尘埃,所以才那样巍峨;江海不嫌弃细流,因此才那样浩瀚。写生选《塔吉克古城之一》《孔雀河源头》《麦积山植物园》《喀什老屋之一》《克孜尔千佛洞之三》《泪泉的故事之五》《喀什民居》《喀什老屋》《根》《洪加里克牧场》《喀什城南土陶厂》《一池春水》《阿勒泰·阿贡盖提草原》等等,感知画力通玄者,最善于把握点滴之间,便可恢弘世界。
因此在欣赏《高兴旺写生选》的同时,不得不说一说他的书法,高兴旺先生的书法作品,尺幅丹青追求的是富于韵致的精神内涵,气韵生动,秀美典雅,清幽婉丽,笔势连绵,交织着生命节奏的意境,气脉畅通,若如“行云流水”。俗话说:“书为心画”,“字如其人”,便是高兴旺先生除绘画之外的特殊语言,从一点一滴,一毫一末到万水千山,天高云淡,笨拙见灵巧,愚钝见智慧;尺寸见万丈,毫末见大千。
高兴旺先生的才气,源自于尊崇“书画同源”,一个书画家的作品其实就是他个人真我的心迹再现,书法功底有多深,绘画意境就有多高,书法格调有多高,绘画内涵就有多深。这便是写生须弥芥子的境界。也是《高兴旺写生选》及他的书法包含的意义所在,他仿佛时刻在提醒自己要行稳致远,进而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