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笔书法,伴我走过27年的梦想之旅
冯才权
——偷字帖,立追求
记得年的冬天,正在锦和中学读书的我,延续着儿时的爱好——看父亲放电影、买看连环画、刻吹笛子、翻跟斗、临摹电影海报、学父亲的广告美术字、淘气玩耍……
一天下午放学后,我踯躅于镇上市集中心的书店里,寻找着新来的连环画册。突然,袖珍型的《处世笺言钢笔书帖》映入我的眼帘。心跳加急的我慢慢靠近,瞬间有占为己有的欲望。当翻开扉页一看,是庞中华主编。再看价格,是3.76元。天呀!我每周的菜金才6.5元,哪来这笔钱呀?
于是,我来回溜达了几圈。因我回校晚修,我只能恋恋不舍地向校门挪步……
当晚,我真不知是如何度过的。因是星期四,我的菜金已经花去多半,剩下的钱已不够买字帖了,该怎么办?
半夜的梦中,我梦见有人买走了!冒着冷汗惊醒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
第二天中午,下课铃一响,我饭都没来得及吃,便穿着长袖冬衣,迎着寒风,飞亦似地来到了书店柜台。一看,书还在。我左顾右盼,没人。老板正在炒饭。于是,我“贼心”顿生,靠近、靠近、再靠近,小心拉开衣链,伸出左手,右手抬起挡住老板方向的视线。最终,字帖悄悄地装入我胸前的口袋中。然后,我强装镇静地问一下老板:“老板公,今天还没有同学来买书呀!”接着,便转身离开,回到学校。
在那一周里,我从不去书店。上课下课皆带着那本字帖,看了看、描了描,如得胜将军般洋洋自得。
从那时起,庞中华的名家便铭记在我幼小的脑海里,若有报纸出现他的故事,我必珍藏。
年,在徐闻第一中学读高中的我,经常到学校图书室看书。有一次从《美术大观》中看到庆祝建国45周年全国书画展征稿,我便投出了人生的第一幅美工笔宋体“书法作品”参赛。没想到,一个月后,我便收到获奖通知,激励了我学习硬笔书法的热情。接着,我又入编了由香港天马出版社出版的《中外名人硬笔书法大辞典》,并给现任《香港书画报》总编范淳奇写了交友信。
——为圆梦,入中原
当年秋天,我背着行囊跨进郑州美术学院求学装潢设计。但却“鬼使神差”地迷上了书法学习。每天白天上专业课,晚上画素描、速写或色彩至凌晨2点左右才作息,等到5:30必披衣起床,在宿舍5楼的50米走廊用毛笔蘸着清水,练写颜真卿的《勤礼碑》,来回着写,干了一遍又一遍,曰之“环保练字法”,寒暑不辍。
就在当年的11月23日,中原的深夜十分寒冷。睡在靠南窗台二床的我,每天在子夜后即将入睡之前,皆会默默地遥望家乡的方向,想着父母为了我“固执”地圆学习美术的梦想,而让两个未成年的妹妹弃学到珠海工厂打工,照顾我上学,两个弟弟还小。在最艰难的时候,家里便把多半的耕地租给村里人,一租16年。
这些的这些,恍若心梦。如今想来,每当看到年迈父母及生活过得不如意的二妹时,我的心还隐隐作痛——是我的自私,剥夺了妹妹读书的权利……
——遭劫难,明意志
“起火了,救人呀!”穿着内裤,拉着军用棉被,从二床翻滚掉到地上的我左手指及左大腿皆被棉絮烧了一大块,痛得我大声喊叫。全宿舍的同学闻声后,纷纷起床。但我想到几天前父亲通过邮政汇款的元,借了50元给老乡,还有刚花元购买的入编有自己寸照、硬笔行书及简历的《中外名人硬笔书法大辞典》都在床上,我又不怕疼痛地再次爬到二床上……
之后,财物是保住了,但我却只能在几名老乡舍友的连扛带扶下,迎着剌骨寒风去了医院。
回想原因,是我于凌晨两点后还点着蜡烛学习,但已经坚持了半个多月,太疲劳了,导致蜡烛燃尽,烧着了垫在底下的报纸而起火。而我全然不知。
经历了这一次“炼狱”般的痛苦后,我便更加珍惜学习的机会及要通过刻苦读书、立志成才,以感恩报答帮助过自己的亲朋师友,回报社会。
在那几年里,我游历黄河、嵩岳少林、洛阳石窟、白马寺等名胜。节假日便到景文轩、河南书画院、河南博物馆等买字帖、观展览。
有一次,我骑着借来的除了铃不响,其它都响的“烂”单车,到离学校5公里远的黄河路交叉口的邮政书摊,买刚到的《书法报》。回来的路上,狂风大作,我与车艰难地摇摆在人行道边。接着,难得的倾盘大雨迎面而来。完了,我用肚皮护着报纸,浃背任由雨水淋打。
回到学校后,我发呆望着还没来得及看、烂得不成样的报纸,铺在画板上,心中的那种痛呀,无法形容。
——有平台,展风华
年底,湖北咸宁《钢笔书法报》创刊,我作为第一批“铁杆粉丝”投稿、订阅,热情十分高涨。当时的擂台赛栏目,我自第一幅钢笔章草扇形拙作“登榜”后,便一路顺风地发表了篆刻、论文及“硬坛精英”等稿件,也结识了一大批“钢友”。
年,我的美工笔行草横披长卷《岳阳楼记》入展首届中日硬笔书法交流联展,在东京及杭州展出,当时便加入了杭州中国硬笔书法家协会。
年6月,我以郑州美院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完成了学业,有两幅硬笔书法作品荣获郑州市大学生硬笔书法比赛特等奖(全省有10幅),并加入了庞中华主席的文化部中国硬笔书法协会、徐悲鸿的夫人廖静文任会长的中国书画家联谊会及北京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中国工业设计协会。
7月,迎香港回归祖国冯才权书画展在美院展厅开幕,时任郑州画院院长、郑州美院(李可染题名)院长申海涵主持开幕式,并现场讲座,对我热爱艺术、孜孜不倦的追求精神表示鼓励,且带其学生云平先生赠书画勉励。
离开校园,随着身份角色的转换,于上海浦东的服装设计及几个城市的谋职奔波,让我深感人生若只是为了过日子,可不择手段地去赚钱。然这只是物质的层面。对我而言,每天三餐,不过几碗饭、几两菜而已,何必去流浪?
——归家乡,务艺业
王国维的《人间词话》言过,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于是,年5月,我便结束了外边世界“灯红酒绿”的诱惑寻梦路,回到了离家乡很近的友好农场任文书。第二年便申请进入友好中学任教美术。
至年的12月份,在农场学校的艰苦岁月中,我“爬格子”20多万字发表于国家、省级报刊,并成为《神州诗书画报》《书法导报》《当代教育》等报刊的通讯员、特邀记者。浙江《中国钢笔书法》、北京《中国硬笔书法报》、天津《中国书画报》、安徽《书法之友》、黑龙江《青少年书法报》、上海《写字》、河南《青少年书法》等百余家报刊皆推出我的书画印专题。
在硬笔书法学习的路上,我于毛笔、篆刻、国画方面诸皆有涉猎。曾入展第七届全国书法篆刻展,并于年加入中国书法家协会。国画《渔家七弟兄》,曾入展首届全国青年国画年展(中国美协、中国美术馆)。
掩卷沉思,人生蹉跎,是该为这个时代干一点实在事了。
于是,在年1月至年8月,我在任黎明农场行政秘书期间,又毅然选择弃政从教,再次回到有“中国菠萝第一镇”的家乡曲界镇华海中学任教。
在这十年里,我策划了年度一届的校园艺术节展演活动,并创办了《华海校园书画报》。于年秋便从小学4年级至中学8年级,每班每周开设了1节公益书法课。近五年策划了名学生现场挥毫“福”“孝”“仁”“义”等大型书法活动。
年6月,我斥资筹办了“为了孩子·为了书法”徐闻华海学校“中国书法生态林”建设全球名家作品义捐展,展出了来自法、德、美、印尼、比利时、港台及国内名家的作品。当年的“同一首诗”庆元旦学生硬笔书法展,以隶、楷擂台的形式,展现了多名中小学生读唐诗、学书法的风采。
年6月及8月,我又筹划了首届走进徐闻“菠萝的海”国际书画名家作品双年(公益)展及“墨缘那葵”世界书画名家乡村行作品展,以“走基层、进乡村、接地气”为宗旨,在有“森林公园”美誉的那葵村文化楼展出,使来自法、德、美、印尼、比利时、西班牙、东盟十国、台湾及大陆名家的墨宝精彩亮相,深受师生、群众的赞许。新加坡丘程光先生荣膺首届“菠萝的海”国际书画奖,由我创办的《南端书画报》专题推出了世界文化艺术联合总会主席丘程光及法国书画家协会主席陈秉奎、印尼书法家协会执行主席及海外华人书法家协会主席阮渊椿、台湾女书法家学会荣誉理事长张松莲、上海“东方鹤王”陈九怪的专题,为推动“书法外交”向纵深发展,尽点微力。
当年,我策划了“汉字成语书法大会”“最美小书法家评选”之后,便自拍了微电影《韵墨华海》。
今年4月,我又自导、自演、自拍、自制作了国内首部校园公益禁毒书法微电影《禁毒书法好圆梦》上、下集,开启了智能+德育+美育的教育新模式。
目前,我执教的学校建有“三重”书法课堂。即以侧重教材的快乐书法课堂、侧重体验的阳光·金砖书法课堂、侧重欣赏的名家视觉书法课堂,共同构成以“绿色低碳、生态传承、快乐养生”为宗旨的“中国书法生态林”创新教育平台,甘当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忠实传播者、传承人,让阳光·金砖书法之光照亮孩子们的未来。
——忆初心,尽开颜
记得于年底,李庆绿、黄品功、林振武牵头的“岭南风书艺探索组”成立汇报展暨理论研讨会在广州举行,我从祖国大陆最南端的徐闻县坐客车到湛江艺术学校门口的立交桥边,等待海康县(现雷州市)的曾如影一路同行。但我与如影从未谋面,何况当时通讯不便,只是上车前通过BB机约定见面时间、地点。
当客车开过桥顶,下来,又开上去,几轮后,乘务员发火了:“你伙计不来,我们就走了!”“再等等吧!一天才两躺车上广州哟!”我“求饶”道。
……
“影呀影!在这里!”透过车窗的我,大声地向背着布行李袋的如影喊道。一会,满脸激情的他爬了上来。接着,一夜未眠的我俩聊硬笔书事,直到12个小时后才到达省城。
在珠三角的组员已经到场,我与如影便用身份证在宾馆开了标间。庆绿兄便带杜海、品功等到房间中谈第二天的工作安排。当晚,姗姗来迟的东莞廖金城忘记带身份证,所以在房间聊到凌晨时,保安过来“驱逐”了两次:“标间是两人住的,12点钟后不能有3人在一起。”
我想:廖兄若半夜出去,是“三无人员”,被抓后很麻烦。于是,我便背起行囊融入灯红酒绿的广州城的夜色中,让金城与如影在房间休息。
一个小时后,路灯慢慢都灭了。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我也有点害怕了。寒风夹着落叶“呼呼呼”地吹过来,穿着白衬衫的我便“躲进”天桥洞。但过一会有一个“神经病”的过来东张西望。
于是,我便爬上天桥顶,再也不敢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种难熬确实难以言状,我已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下来,你是干什么的?”卷缩着在护栏边的我,隐约听到桥下传来操着粤语的男中音。我不应。
“嘟、嘟嘟”一束摩托车的亮光穿过桥洞,到了南边,停了下来。“唉!你是什么人,三更半夜在桥顶?”叫声大了起来。我慢慢起身,循声望去,是两个穿着警服的人在巡逻。
于是,我礼貌地招了招手,表示“我是好人”。
底下没听到我吭声,便冲了上来。“检查,请拿出证件!”我听不大明白粤语,用普通话言道:“你先拿出证件给我看看!”
“下边是我们的派出所,要不,跟我下去‘猫’一下!”穿警服的严厉道。
疲惫的我望了一望,东北方米的地方确实挂着“某某区派出所”字样。我开始乖乖地拿出“教师资格证”及一堆有关书法方面的报纸,让对“验明正身”。
“身份证呢?”
“什么?这还不能证明我是老师吗?”
“我怕你是法轮功分子!最好是跟我到派出所吧!你是广东人,为何不会说白话?”
因我的身份证留给廖金城,所以成为“无证人员”。“警察叔叔,请你高抬贵手,我下不为例,我确实是从乡下来搞硬笔书法展览的……”
就这样,拖呀拖!东方终于露出了“鱼肚白”。
现在回想其情其景,3天3夜不睡觉,就为了“岭南风书艺探索组”的首展能成功。这难道不是且行且珍惜的“硬笔人”的初心吗?
回首往事,27年,不长,也不短。在新时代的文化自信建设召唤下,能且行且珍惜地以美化人、以美育人、以美培元,是一名为人师者的初心。
记得在年2月份的广东省硬笔书法协会成立之时,我与庞中华、刘胄人3人在番禺的会场宾馆房间中,谈及未来硬笔书法发展的方向时,我深切感受到自己能见证改革开放的日新月异,所带给硬笔书法人的机遇与自豪而兴奋。
我要感谢庞中华主席的字帖,让我在“偷书不算窃书”的孔乙己精神胜利法反哺下,而成长起来的草根情怀能越来越持久、越来越深沉……
注:选自年6月15日的《书法报.硬笔书法》第12期(总第期/国内统一刊号CN42-/邮发代号37-)第31版“硬笔人生”栏